中国金融报2017年4月25日报道,e租宝事件虽然已经过去一年多,但仍然是人们茶余饭后不断提及的话题。有人说,e租宝事件某种程度上是盛世时代无数既得利益者制造的泡沫。它也像一面镜子,折射出人性的自私、贪婪和丑恶。
原e租宝滁州分公司负责人老曹(化名)向网贷之家讲述了他在e租宝工作期间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进入e租宝】
老曹(化名)2008年进入金融行业,曾在2家银行、4家P2P平台工作。 2014年12月,经e租宝大区负责人田某推荐,前往安徽省蚌埠市e租宝总部面试。
当时的情景老曹至今记忆犹新:总部大楼,一言以蔽之,——,触目惊心。其中,仅一间工作室的装修就花费了数千万。当看到阿租宝办公楼里的一块巨大牌匾上写着:致远兴坊(当时蚌埠一位领导的题词)时,老曹顿时对这家公司产生了敬畏之情。
面试很顺利。老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e租宝滁州分公司的负责人。
一开始他觉得e租宝很好。但慢慢地,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e租宝的开支惊人,以往从事金融行业的经历告诉他,事情有些不对劲。同时,他注意到网贷之家等第三方论坛上不时有曝光e租宝的帖子。
融资租赁是e租宝的一大标签。但有一次,一位从事融资租赁业务的客户想向e租宝借钱。当老曹打电话给总部表达请求时,得到的答复是:这与你无关,尽力而为即可。别担心事情。另一位是现实企业的客户前来借钱,老曹又给e租宝总部打电话。我得到的答复是:你为什么这么忙?只要做好你的理财业务就可以了.
当时,e租宝的交易量增长迅速,一度超过了陆金所和红岭创投等巨头。一些大投资人很担心,要求去总部看看e租宝项目。
我跟随客户参观了e租宝的新旧建筑和五金工贸工厂三四次,但从未参观过项目合作企业。当客户要求参观项目合作方公司时,e租宝综合行政部负责人薛敏明确表示不方便参观。这让老曹很是不解。
2015年5月中旬,田某(e租宝区域负责人)告诉老曹,5月18日至6月30日,e租宝将进行百亿冲刺活动,并要求他好好表现。
这让老曹更加担心:对于金融公司来说,如果投资端与资产端不匹配,建立在虚假资产之上,那将是多么可怕。
【揭开冰山一角】
2015年2月,老曹在北京参加公司年会时认识了小宇(化名)。她的名片上写着:宇城集团北京融资租赁公司客户经理。小玉说,她来这里已经四五个月了,十几个人平时没什么事。他们每天上班坐在办公室玩电脑,每个月都领工资。
有一次,老曹来到e租宝蚌埠总部,以借款人的身份到融资租赁部门了解情况。但他发现工作人员根本不懂融资业务,都借口说稍后会联系你。
随后,老曹前往安徽合肥,参观了与e租宝合作的融资租赁公司。当我到达现场时,我发现这根本不是一家金融租赁公司。工作人员说:这里一直是e租宝合肥分店。
经过调查,老曹基本确定e租宝在蚌埠、合肥、北京的项目公司都存在问题。
一天晚上,老曹带领员工根据e租宝网站上公布的借款公司信息,在工商信息系统中一一进行查询。他们检查了22家公司,发现其中约有17家要么是新成立的,要么是……短期内股东或法人发生变更,或者注册资本突然从二三百万变为五六千万。
当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第二天一早,他把滁州分公司的7名团队经理召集在一起开会,告诉大家:经过这段时间的排查和现场核实,发现e租宝存在严重问题,肯定会出事。他要求各位理财经理通知客户尽快赎回资金,远离e租宝。
这些战队经理都说e租宝这么牛逼,广告铺天盖地,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不要只看表面现象。所有明星代言、广告都可以用钱解决。你知道这都是老百姓的钱吗?庞氏骗局迟早会爆炸。然而,没有人理会老曹的建议。
第三天,老曹又召开会议,问:有没有提醒顾客?我不是在开玩笑。让客户快速兑现资金。当时只有一名球队经理肖阳(化名)做出回应。
然而,让老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被举报。两次会议均被录音并发送至e租宝总部。
两天后,阿租宝派人严厉质问老曹为何诽谤阿租宝,并表示如果再这样做,就会被告诽谤……
同日(2015年5月23日),老曹立即辞职。他在滁州分公司微信群里说出自己的不义之财后,没有拿走任何钱就离开了群。
2015年5月,全国分支机构已超过150家。当时,老曹是唯一辞职的分公司总经理。此后,从2015年6月到2015年9月,e租宝在全国开设了数千家分店。
辞职前,很多人都劝老曹:反正摆了这么大的摊子,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们先做一下,然后再说。但他相信e租宝肯定会出事,拖得越久,崩盘就越大。
【领先理财客户出金】
辞职后,老曹给自己认识的大客户一一打电话,要求他们尽快赎回本金。
70多岁的孙先生不相信老曹的话,去咨询了他的客户经理。该客户经理是举报人之一。他告诉老孙:老曹被总部开除,是北京H财富的间谍。他故意抹黑e租宝,以挖走客户。
客户经理还打电话威胁老曹:听着,从现在开始,我要对我的客户负责,你别管他们了。如果你再联系我的客户,我会对你无礼。
老孙选择相信他的客户经理。据称,他在电商上以超过120万元的价格租用了宝蕾。
当然,也有人听从了老曹的建议。
一对退休教师夫妇成功赎回了在e租宝的80万多元投资。八十万,对于这对老夫妻来说,意味着他们全部的财富和生命。 e租宝事件发生后,他们对老曹充满了感激之情。
[来自未知电话的威胁]
辞职后,一天晚上,e租宝党委书记王志寰给老曹发消息询问他辞职的原因。对于老曹对e租宝假标、假项目的质疑,王志寰表示:这是金融中不可避免的风险。如果你能搞清楚的话,我可以把你调到总部去。如果你想不通,那就没有命运了……
正义的老曹并没有屈服。
两三天后,老曹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显示的是蚌埠号码。他一接电话,就听到那头传来:你再说e租宝的坏话,小心我杀了你……
老曹坦言,他亲眼目睹了e租宝的武装力量,也听说过该公司的手段。他当时确实很害怕。
【e租宝的后遗症】
几个月后(2015年12月),e租宝在北京、上海、广州同时被查处,这朵罪恶之花终于被掐死。 e租宝事件震惊全国。
听从老曹建议的二十、三十名投资者成功从e租宝撤资,赎回了价值四五百万的资金,其中最高的达到了几百万。后来,当地公安部门在侦查e租宝案时,对老曹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
回头一看,阿祖宝崛起得快,死得也快。老曹感叹,e租宝这么高端的东西,利润根本抵不上费用,只能是庞氏骗局。
看着他盖起高楼,看着他招待客人,看着他的楼倒塌。 e租宝的倒闭将影响整个互联网金融圈,以及无数家庭和从业者。
e租宝的很多员工都是刚毕业的年轻人。他们在高大的写字楼里工作,充满热情。突然有一天,他们被警察叫去记笔记,甚至被捕;一些年轻人邀请亲戚朋友投资,结果浪费了数千万美元。致命的打击让一些年轻人患上了抑郁症。
e租宝事件发生后,很多人对这个行业一棒子打死,很多从业者甚至形成了一种固定思维:这个行业不应该碰。老曹说,他所在的滁州分公司大量员工离开了这个行业,他们感到害怕。
【e租宝是如何制作的?】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理财公司提供的培训就像传销一样疯狂。但老曹指出,e租宝没有组织培训,更没有对员工进行洗脑。高薪吸引+形象工程是e租宝的制胜法宝。
首先,图像工程做得非常好。
目前还没有比e租宝更先进的平台。无论是银行存管、ICP证还是高端协会,e租宝凭借公关能力都能搞定。
老曹回忆起e租宝董事长丁宁来滁州考察时的情景。他非常威严。有四五辆车,还有一架直升机,还有六七个保镖,四五个秘书。丁宁开的是一辆劳斯莱斯,其他车是奥迪Q7和宝马X5。
2015年,e租宝的广告铺天盖地,高铁、电影院、电梯楼、央视,线上线下都有。在很多e租宝员工眼中,公司可以在央视做广告,中国银行也有其产品,可以在缅甸开设银行。公司高管出国访问……这一切都说明e租宝非常强大。
二是高薪激励。
据了解,e租宝滁州分公司业务员的收入远高于同行。金融业务员的佣金是1-2%,不高。主要原因是底薪高。在滁州,营业员的底薪在4000多元,而银行营业员的底薪只有3000元左右。算上底薪、返利、加班费,一个普通的金融销售员一个月能挣5000-8000元。老曹指出,在滁州,平均工资在3000左右,在银行工作月薪很难达到7800到8000。
另外,当时e租宝对员工的管理并不严格。例如,在滁州,理财销售人员每人每月需要完成20万的投资。但事实上,由于e租宝的全国业务发展太快,根本无法管理,而且考核也不严格。
三是非常诱人的促销渠道。
在e租宝工作,只要有业绩,就可以快速晋升。员工感觉有前途,加薪、升职的愿望和冲动特别强烈。老曹说,一旦成为店长,在滁州这样的小城市,月薪可以达到2万到3万元。在此背景下,理财管理者将积极吸引投资用户。
e租宝员工大致分为三种类型:有的发现问题立即撤离;有的发现问题立即撤离;有的发现问题立即撤离;有的发现问题立即撤离。其他人则不愿意放弃高薪。也有一些员工缺乏财务知识,根本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他们甚至对e租宝也没有任何怀疑。
对内,无数员工和高管享受高薪奖金,对风险视而不见;对外,监管环境的缺失共同推动了e租宝的快速扩张。
2015年12月上旬,e租宝遭到全面调查。直到12月中旬,全国e租宝分公司的员工组织起来拍照,喊口号:宇城不倒,我们就不跑。在他们眼里,e租宝是完美的。
然而,当泡沫破灭时,就必须有人买单。超过580亿元、超过90万人参与……
虽然现在e租宝已经倒闭,但不少金融骗局仍然披着华丽的外衣,以更加隐蔽的形式继续行骗。
老曹提醒各位投资者,看问题时一定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切不可被表象所迷惑。他还总结了看透P2P理财理念的三个秘诀:一是看资金流向,确保投资者的资金借给借款人,不被平台挪用或变相;其次看内控机制,金融不同于一般企业,良好的内部管理和优秀的风控体系是保证平台长期生存和发展的基石;第三,看盈利模式。金融公司也是企业,企业必须以盈利为目的。不赚钱的平台是不靠谱的。它想要生存下去,肯定会冒险,甚至会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