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位于纽约的共享办公公司WeWork近期不断释放黑天鹅。在惠誉国际连续两次下调公司信用评级的同时，WeWork也放弃了IPO计划，并即将启动2000多人的裁员计划；不仅如此，WeWork 在非公开场外交易（OTC）市场的股票交易几乎陷入停顿，该公司估值从最初的470 亿美元暴跌至约90 亿美元。这样极其残酷的事实，让近两年斥资100亿美元收购WeWork的日本软银集团深陷困境。
这并不是孙正义和他领导的软银第一次在共享经济的投资赛道上跌跌撞撞。在投资WeWork之前，孙正义的愿景基金还向共享出行平台Uber投资了77亿美元，并在Uber上市前追加了10亿美元投资。估值达754亿美元的Uber于同日上市。休整后，目前市值已缩水约500亿美元，愿景基金已被牢牢锁定。
欧美市场，尤其是美国，很少给孙正义带来好运。七年前，软银斥资220亿美元收购了美国第三大电信运营商Sprint。但收购后，其仍持续亏损。 Sprint的债务增至300亿美元，而且还没有止血；不仅如此，孙正义还想尽一切努力。它竭尽全力安排Sprint与美国第四大电信运营商T-Mobile的合并。然而，美国电信行业监管机构以反垄断为由干预了此次合并。合并最终告吹，软银对Sprint的数百亿投资回报也变得遥不可及。
应该说，除了主动投资不断受挫之外，因决策失误而错失商机也可以视为孙正义投资失败的惨痛记录。据孙正义本人透露，他本可以与杰夫·贝索斯达成协议，收购亚马逊30%的股份，但贝索斯当时要求出价1.3亿美元，而孙正义坚持出价1亿美元。最终，双方以3000万美元和解。要求之间的分歧最终以不愉快的方式结束。然而，如今的亚马逊市值超过8600亿美元，其30%的股份对应着2600亿美元的公司价值。这种因小事失大的隐痛或许让孙正义难以忘怀。
或许是由于欧美市场开局不佳，很多人认为孙正义的投资应该在亚洲，而这一推论是基于软银对雅虎和阿里巴巴成功投资的背书。从1995年开始，软银已向雅虎注入3.6亿美元真金白银，持有其超过35%的股份。三年后雅虎上市，孙正义的个人净资产飙升至700亿美元；次年，孙正义向阿里巴巴投资2000万美元，随后追加投资不超过8000万美元，成为阿里巴巴第一大股东。最终，阿里巴巴的上市让孙正义获得了总计超过1300亿美元的惊人回报。从此，孙正义成了神。
事实上，孙正义根本不是投资大神，亚洲市场尤其是中国企业并不是他捡拾金银的理想之地。在投资雅虎的第二年，孙正义斥资15亿美元收购了金士顿（Kingston），这是一家生产封装存储芯片的中国公司。持股比例高达80%。经过三年的经营，他最终以4.5亿美元的价格将金士顿卖回。它被赋予了最初的创始人。这一举动，孙正义损失了10.5亿美元。更有趣的是，金士顿回到创始人手中后，一路创造商业奇迹，直至成长为全球最大的内存和闪存产品制造商。
当然，金士顿并不是唯一一个让孙正义投资后感到焦虑的公司。在斥资4000万美元投资盛大网络后，软银的投资却因为最终从网络游戏起家的陈天桥没能坚持下来而化为泡影。孙正义看好博客、网络空间等产品，因此向博客中国投资了1000万美元。同时投资了碰碰网，声称要打造中国版的我的空间，但现在看来基本上已经泡汤了。同样，孙正义曾向人人网押注4亿美元。然而，在新浪微博和微信的压倒性冲击下，人人网或许只会给孙正义带来失望。
有人盘点了孙正义20多年的投资历程，发现虽然软银赚到的真金白银超过1000亿美元，但光是阿里巴巴的贡献就占到了80%左右。如果算上对雅虎的投资回报，那就意味着孙正义在大多数项目的投资中几乎没有获得什么收益。有统计甚至显示，孙正义投资了800多家公司，其中100家几乎完全失败。孙正义自己对此的解释是，成功率只有5%左右。换句话说，软银投资的800多家公司中，只有约40家取得了成功。
确实，5%的成功率放在被大家视为大神的孙正义身上，有点无人能及，但巴菲特的黄金搭档芒格曾说过，如果他们拿走投资回报率最好的20%股票，那么他们的表现几乎是灾难性的。相比之下，孙正义在取得5%的成功率的同时，还在投资池里培育了雅虎、阿里巴巴等几家巨鲸。他的成就并不便宜。外界将他视为互联网皇帝。没有人质疑过这个头衔和奖励。不过，确实没有必要太过神化孙正义，但有必要从他的投资成功和失败中提取更详细、更深入的经验和教训。
有人说孙正义的投资明显是恶魔。当自己对滴滴的投资被程维严词拒绝时，孙正义表示，“你不接受我的投资，我就投资。你对手的霸道回应让程维无奈，张开双臂；同样，被拒绝后为了投资Uber，孙正义把目光从空中移开了。”他点名了Uber 创始人，表示将把这些资金投资于Uber 的竞争对手Lyft。对于这种相对敌意的投资方式，我们要强调的是，虽然强大的金融战车可以形成压倒性的力量，但任何侵略性或掠夺性的投资都无法实现幸福的商业联姻，尤其是无法获得的时候。在创始人主动后续合作的前提下，无论是VC还是PC，最终稳定的溢价回报都会微乎其微。
确实，对雅虎和阿里巴巴的成功投资显示了孙正义非凡的勇气和远见，但这种先人一步的能力似乎此后很少在孙正义身上重现。相反，软银的每一步投资步伐都比竞争对手慢得多。
必须承认，孙正义是一位世界级的投资企业家。创业之初，孙正义首先进行了一年半的市场调查。最终获得40个商业项目后，孙正义为每个项目编制了十年预期损益表、资金周转表和组织架构图。然后根据25个标准对项目进行逐一评分和排队，最终计算机软件批发业务脱颖而出。由此，孙正义提出了自己的投资信条，那就是只有胜率70%的人才能投资。或许正是坚持这种投资风格，软银在过去二十年里取得了高达43%的投资回报率。
此外，孙正义还拥有挑战常人所不具备的投资能力。软银投资雅虎时，股东们一致反对，只有孙正义坚持；阿里巴巴没有办法筹集资金，马云试图求救，但孙正义得知后慷慨解囊；董事们集体反对以43%的溢价收购英国芯片制造公司ARM。但孙正义依然对此痴迷不已。在孙正义看来，在做出重大投资决策时，几乎所有人都反对的决策值得仔细考虑。毕竟，有先见之明的人只是少数。相反，如果一项重要的投资决策得到公司股东的一致通过，那么它就不会产生巨大的价值。秉承并展现了这种战略逆势投资思维，孙正义被外界视为长期资本赌徒。
孙正义另一个明显的投资风格是，只要看好一个行业，就会投资不同市场的龙头企业。因此，审视软银最新的资本布局，可以清晰地看出其打造集群效应的鲜明特征。例如，在共享经济赛道上，软银除了投资Uber和滴滴外，还投资了印尼的Grab和印度的Ola，从而控制了全球三分之一的出行市场。同样，在人工智能领域，软银在收购ARM的同时，还收购了谷歌两家机器人公司Boston Dynamics和Schaft，并领投了硅谷机器人公司Nuro近10亿美元的B轮投资，再加上中卫星他投资的网络公司OneWeb和Sprint，孙正义将这一布局命名为AI集群战略。说白了，就是通过产业协同，实现大规模的连锁投资效应。
（作者为中国市场营销学会理事、经济学教授）
